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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启程

第三章 启程

帝国历221年玄月12日上午8点整,尽管临时调整了装货计划,但是“五月花号”商船仍然准时从塔兰托空港出发了。装载着600多名旅客以及满满8个标准货舱,或者说8个半货舱货物的“五月花号”踏上了前往加莱大陆的旅程。实际上普利亚大陆距离加莱大陆并不算远,但是距离的大半都是垂直距离,也就是商船除了一小部分的时间在信风道中进行水平移动外,大部分的时间都需要做螺旋下降航行。计算上这个季节独特季风形成的信风道,这趟旅程大约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不出意外明晚傍晚时分大约就能抵达加莱大陆首府莱斯坎。

“五月花号”商船刚刚拐出塔兰托空港的主航道,似乎满载了太多的东西,就像一只吃饱了的鹈鹕,晃晃悠悠一头扎进了前往加莱的信风道中。

“啊啊啊啊,你怎么还在跟着我!”

在一等船舱的过道里,响起了少女不耐烦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一方面是一等船层的空间很大,乘客都分散开来,另外一方面罗恩商会已经包下了大半的一等船舱,所以并不担心莉娜小姐的身份曝光。

“我说过了我不会让你这种人出现在我的身边!哪怕艾尔莎阿姨已经雇佣了你!快走,快走!别跟着我了!我说话算数!”

慕飞一脸无奈地跟在发飙的斗篷少女身后,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艾尔莎女士为他准备的一套黑白相间的罗恩商会男性制服,美其名曰是为了方便慕飞贴身保护莉娜,如果仍然一副翔士的打扮就太显眼了。说实话,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本来一副放荡不羁爱自由行走天空模样的慕飞,换上一身干净整洁的制服,顿时气质大变。洁白的衣领、平整的袖口加上黑色的燕尾,原本就是为出席各式各样会议而设计的罗恩商会正装制服,套在本来就年轻帅气而且身材不错的慕飞身上,再适合不过了。可惜完美变装的慕飞似乎并没有博得莉娜的好感,这只能归咎于第一印象实在太过糟糕了吧。

慕飞还想努力修复和这位雇主大人的关系,放软了语气说:“哎……美丽可爱温柔大方的莉娜女士,刚刚是我不对,不该讲条件,不该看不起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生气了呗。你看毕竟我还要保护您的安全啊,这样下去可不好啊。”

“油嘴滑舌,一点诚意也没有”莉娜并不吃慕飞这一套,看样子一时半会气消不了了,“别的不说,你先得和艾尔莎阿姨道歉!和我道歉!还有和外公道歉!然后我再考虑原不原谅你!”

慕飞举起右手,做发誓状,说:“好好好,我郑重地向冒犯了的美丽的艾尔莎女士道歉,向可爱娇小的莉娜大小姐道歉!”

“还有呢?我外公呢?”莉娜恶狠狠地盯着慕飞,鼓起的腮帮子就像一只愤怒的仓鼠。

慕飞想都不想,回答道:“不,绝不!只有那个老头绝对不可原谅,你是不知道他坑了我多少次!”

“你!”得,这一说莉娜更加生气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外公和眼前这位少年有过什么过节,单单是他这般语气和态度,就足够让他们势不两立了。

“我的安全不用你负责,有卡特骑士哥哥他们就足够了!你赶快从我眼前消失!”

莉娜口中的卡特骑士,其实就是商会特意为“精灵歌姬”安排的护卫队,而卡特二等骑士先生便是这个小小护卫队的队长。虽然护卫队人数不多,但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一把好手,队长卡特更是一位强大的高阶翔士。虽然不同于贴身守卫那样一直要跟着莉娜,但实际上护卫队每时每刻都围绕着莉娜构建了防护圈,如果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他们就会立马围上来保护莉娜。慕飞在跟着莉娜的同时,时刻都感觉自己被七八双眼睛暗中盯着,而最犀利的那一双眼神估计就是来自于一旁默默靠在墙边的卡特队长吧。如果不是艾尔莎女士向护卫队打好了招呼,光是凭莉娜对自己愤怒的样子,他们分分钟会把自己从商船上丢下无尽云端吧。

莉娜气冲冲地拉开了船舱门,剧烈的气流一下子冲进了走廊,现在商船正在季风形成的信风道内航行,甲板上的风大的惊人。莉娜一只手压住了被吹的乱摆的斗篷帽子,一只手按住翻飞的斗篷下边缘长裙裙摆,冲向了船头的甲板。

商船在信风道内航行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由于风势巨大,几根主桅杆上的帆都只能展开一半,所有的帆都被风灌得满满的,这样子形状的商船很像一只羽翼丰满的大雁,充分展现了风帆战舰独特的美感。另外,由于上层空域第八粒子具有的能量较高,每当高能级的第八粒子在信风道中高速运动的时,有时会散发出第八色的闪光。这一星星点点的第八色闪光高速掠过商船附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道道流星划过天空,美不胜收。而领略这一美景,船头的甲板是最佳的观景位。

莉娜一口气跑到了船首的位置,随即注意到天空中的美景,说起来,身为大小姐的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在信风道中航行的商船。不知不觉她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天上偶尔划过的“流星”深深吸引住了。甚至于,暂时忘记了刚刚自己大发火气,心情变好了许多。

慕飞悄悄地从后面靠近莉娜,看到她沉醉于美景不可自拔,不禁大为好奇问:“第一次看到信风道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大明星应该去过很多地方了呢。”

莉娜的眼神还是一直盯向空中,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不是啦!是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在商会的船在信风道里一直都用第一类航法,根本没有机会亲自来甲板上看看,透过玻璃看到的和亲眼看到的,差距还真大啊!”

第一类航法!慕飞稍微被震惊到了,所谓第一类航法,指利用舰船的光之核对空气中的第八粒子进行引导,来减少船只行进的阻力的一种航法,不过因为非常的烧钱,还会在空中留下第八色的航迹,就算是军舰也不是经常用。当然,使用这种航法的船只速度会达到一个惊人的速度,甲板上当然不适合站人了。不得不说包装“精灵歌姬”的斯托克财团真是财大气粗,那么恐怕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估计是第一次乘坐亲民的慢速定期商船吧。

莉娜这时候慢慢回过神来,发现慕飞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慕飞注意到,本来莉娜欣喜的眼神慢慢地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十有八九是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不由地大为紧张。慕飞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立马用手指向船尾的方向,说:“实际上从船头向桅杆上面看风景是最好的!”

这也就是一点点走天空了解到的小知识,从船头望向主桅杆上面,不仅仅可以领略到风帆舰船独特的美感,配合着第八粒子流行,整个帆船仿佛就在星河中遨游一般,美不胜收。

果不其然,莉娜毕竟还只是个16岁的少女,总是对新鲜的事物分外感兴趣,慕飞这一手成功转移了大小姐的注意力。只见少女瞪大了双眼,好奇地看着帆船,完全忘记了找慕飞的麻烦,这也让慕飞长吁一口气。

与以往的航程不同,“五月花号”本来引以为傲的敞开式大甲板上堆满了货物,大小一致的木制货箱整齐地码放在一起,用缆绳固定在甲板上,并且用防水的帆布进行了覆盖。在这些货物的旁边,还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位带着罗恩商会标志的小伙,正无聊地东张西望着,看样子应该是不走运分配到了看守甲板上货物的苦差事。

虽然货物占据了广阔前甲板接近一半的空间,不过此时此刻来甲板上透透风的旅客还是很多。男人们三五成群,高谈阔论,一点也不在乎风声巨大,唾沫星横飞。女人们基本上以带着孩子的妇女居多,有的抱着着还在襁褓中孩子在散步,有的追着在甲板上疯跑的调皮的小孩子,一副特别担心的神情。当然,还有一些年轻大胆的姑娘们,正被同样大胆的小伙子们搭讪,风中翻飞的衣袂配上红彤彤羞涩的脸颊,满满的都是青春的味道。

也许就是环境影响心境吧,慕飞望着四周,原本无可奈何的心也渐渐放松下了。思索了半天,故作轻松地开口道:“大小姐偶尔体验体验庶民生活看来也不错呢,要是没有甲板上这些乱七八糟的货物,想必视野会更好吧!话说回来,莉娜小姐知道罗恩商会的这些货物是什么吗?”

“我的演出道具占用了这些货物原本的位置还真是对不起呢!”

得,看来又是开口跪。

莉娜转过头,不爽的眼神望向少年,翻了一个白眼。慕飞叹了口气,刚想解释下自己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没想到少女却并没有深究,反而正经地回答道:“听船长说貌似是普利亚大陆的一些牛皮牛角制品,反正就是一些不重要的土特产罢了,放在甲板上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相反,为了接下来演出的顺利,那些废了老大力气特制的光魔道具,更加金贵一点,船长应该也能够理解吧……呀!”

应该是商船刚刚撞上了一股乱流,脚下的甲板猛然剧烈抖动了几下,娇小的少女一时间失去了平衡,险些摔倒,幸好慕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少女的胳膊,这才避免了少女与甲板的亲密接触。

虽说莉娜幸免于跌倒,但是突发的事件也吓得她花容失色,原本一直摁住斗篷帽子与裙摆的双手急急忙忙抓紧了慕飞。也许这就是那些经常走天空的女性很少有穿裙子的原因,在信风道呼啸的上升气流中,斗篷立马被完全掀开了。金黄色带一点自来卷的长发唰啦一下散开,灌了风的翠绿色长裙不住地向上翻腾,身着华服的少女一瞬间就像是一朵在船头绽放的金色郁金香。

不过莉娜反应很快,站稳脚跟后就立马一把抓住乱窜的头蓬,胡乱地把乱飞的头发一把塞进头蓬,死死地摁在头上。然而,少女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只顾着摁住头发的少女双手高高抬起,让本来就被风吹的翻起的裙子更加失去了控制,一口气翻滚到了少女的腰间,正好让站在对面的慕飞看了个正着。

莉娜感觉下半身一凉,突然间意识到了更加严重的事情已经发生,心里一急又松开了摁住头发的双手,死命地把撸到腰间的裙子往下压,结果狂风又吹散了那一头秀丽的长发,头发在脸上扫来扫去,扫得莉娜根本睁不开眼睛。

当慕飞帮助莉娜整理好斗篷,拂去黏在脸上的发丝后,少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慕飞似笑非笑的眼神。

莉娜气急败坏地问道:“你看到了吧!”

慕飞当然明白少女说的是什么,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机会,但这可是为了扶稳少女,属于不可抗力啊,恩,没错,是不可抗力。

当然表面上慕飞还是立马抿住了嘴唇,信誓旦旦一本正经地说:“美丽可爱的莉娜小姐说的是您那一头金色动人的秀发么?恩,确实很少见啊!”

少女狐疑地盯着看起来严肃的慕飞,凝视了许久,她越来越觉得慕飞的表情是故作正经,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吧!

站在船头的少男少女现在的姿势其实特别暧昧,莉娜双手捂住还想翻腾的长裙,慕飞一只手抓住斗篷,另外一只手因为拂去发丝的动作还停留在莉娜的额头上,看起来就像是捧住少女的脸庞一样。两个人一动也不动伫立了许久,莉娜是是因为在思索慕飞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而慕飞——仅仅是尴尬到不敢动弹,假如忽略去他们两之间奇怪的表情,一定会被认为是在船头亲密交谈的一对情侣吧!

“嗯,咳咳!”慕飞企图用咳嗽掩盖住自己弥散开来的尴尬,收起了放在少女额头旁边已经有点发酸的手,挠了挠头,就连他这样走遍天下的“老天空”被国民偶像盯了半天不禁也有点脸红耳热。

莉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姿势也是那么地令人害羞,内心的羞涩爆发出来,姣好的脸庞一时间涨得通红。她立马挪出一只手,打落了一直帮忙抓住斗篷慕飞的那只手,把自己重新藏在黑色的斗篷下面,后退两步,转过了身。

“你赶快忘记刚刚看到的……如果你还记得!我就让我外公把你的眼睛弄瞎!”少女低沉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也许是风声太大慕飞并没有听得太仔细,似乎这时候的莉娜还带了一丝丝的哭腔。

慕飞真是一阵头大,他已经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触到这位歌姬大小姐的霉头了,这可能是他行走天空以来最坎坷最不幸的一次经历了。惹哭了国民偶像莉娜小姐,如果让狂热的粉丝知道,想必慕飞死八百遍都不足为惜吧!不过确实,对于一位仅仅16岁,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而言,这样的经历也许是第一次吧,慕飞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做点什么。

慕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下来,安慰少女道:“莉娜小姐,刚刚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只注意到了您那华丽的头发,真的什么也没有偷看到。如果我无意间冒犯了您,请接受我诚挚的道歉。”

慕飞顿了顿,接着说:“我想莉娜小姐可能对我一直有点误解,无论怎么说,您现在也是我的雇主,作为一名佣兵,我肯定会全心全意保护您的安全,绝无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莉娜仍旧低着头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慕飞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道:“事实上,我也听过莉娜小姐的歌,‘精灵歌姬’的歌声非常动人,我也算半个歌迷。这一次有幸遇见了真人,莉娜小姐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反而就像一位邻家的妹妹一样‘可爱’呢!就感情上来说,我也是希望您能有一段安全愉快的旅行。”

这几句话慕飞可以说是态度诚恳、言辞真诚,虽然一开始慕飞确实想用一点小聪明推脱掉这份强行安排的委托,但是当契约签订事已至此,再去抱着消极的心态去执行任务就太不符合走天空的汉子基本原则了。他从上船开始就一直琢磨着如何修复和莉娜小姐的关系,虽然看起来效果并不是很好,但这确实是慕飞打心底的想法。

然而莉娜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这让慕飞有些着急。

“莉娜小姐,您真的要相信我啊!就算我看到了,我也一定会当成什么也没看到的!”

“这么说你还是全都看到了么?”少女幽幽地说。

慕飞大汗,赶紧解释道:“不不不,这也就是个比喻……比喻!作为一名绅士,偷看女生裙底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虽然是不可抗力,但当然……还是没有看到!……总之,就是什么也没有!”慕飞急急忙忙的有点语无伦次,甚至咬了几次舌头。

噗嗤一声,少女笑出了声,微微侧过身子,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偷偷瞟了少年一眼,说:“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刚刚的事情不怪你,只是个小意外……”

莉娜也不是什么飞扬跋扈的大小姐,相反,因为从小受到得良好教育,少女待人接物一直都彬彬有礼——当然,毕竟她只是一位16岁的女孩子,偶而任性起来发点小脾气也在情理之中。莉娜当然知道刚刚慕飞并没有故意占自己便宜,甚至还及时出手扶住了她,她的情绪爆发完完全全是因为太过于害羞,这个锅甩在慕飞的身上确实也不太合适。

慕飞点了点头,说:“恩恩,希望莉娜小姐能放下成见,重新认识下我!翔士慕飞!很高兴为您服务!”

“恩……刚才……谢谢……”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

“什么?”慕飞有点没听清少女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突然莉娜放大了声音,吓了慕飞一跳。刚刚不是好了么?为什么突然又这么激动?顿时让慕飞有点懵逼……

“我去那边看看了!”莉娜一边跑向侧舷一遍对慕飞说。慕飞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后脑勺,但还是紧紧地跟上了她。慕飞挠了挠头,暗想,又哭又笑的,这女孩子的心情,真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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